“你到底要看多久。”
闻辛没有睁眼,只是静静开口道。
谢问一怔,讪讪一笑:“原来你醒着啊。”
闻辛嘴角一扬:“做杀手这一行,对人的气息最敏感。你一进来我就知道了。”
谢问微笑,伸手轻轻捋了捋他鬓角的一缕发:“怎么睡这么早,不来做点运动么?”
闻辛一把将他的手拍开:“今天没心情。”
谢问握住他的手道:“生气了?”
闻辛终于睁开眼睛,他倏地坐起身来,看着谢问道:“
谢问,我问你,你是不是喜欢你师尊?”
谢问沉默了。
说实话,在进来之前,对于闻辛的反应他已经做出过无数种假设,但是他唯一没想到的是,闻辛居然如此的开门见山,一点前提铺垫也没有。
“为什么不说话。”闻辛一双凌厉的眸子紧紧盯着他。
“是。”谢问深吸了一口气,看着闻辛的眼睛道,“我喜欢师尊。”
闻辛似乎有些意外:“承认得倒是爽快。也不掩饰一下么?”
谢问认真地看着他:“我不想骗你。也不想解释。你知道,我不是那种拖泥带水,优柔寡断的性格。”
闻辛眼底带了笑意:“我知道你不是。”
谢问凑过去,在他唇上一吻:“所以呢,你现在知道了,我喜欢师尊,你打算如何处置我?是要杀要剐,还是丢进油锅?”
闻辛双臂抱臂在胸,侧着脑袋想了想道:“那你师尊他又是怎么想的,他也喜欢你吗?”
谢问苦笑:“这我就答不上来了。虽然我喜欢师尊,但我也不是他肚里的蛔虫。师尊他向来把感情藏得严严实实,不对任何人透露分毫。对我也不例外。若我对他有一点点逾界的行为,他真的会一巴掌飞过来抽我一个大耳刮子。”
闻辛听他这么一说,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:“我可真想象不出来,你师尊那样一个彬彬有礼,富有涵养的人,抽人耳刮子时究竟是个什么模样。”
“其实也不难想象。师尊他就算是生起气来,那也是美得跟菩萨一样。”
“啧啧啧,瞧你这副花痴的德行。难怪你那孟师兄看你不顺眼,换了我,我也恨不得打你一顿。”
“现在我已经收敛很多了。你看,今天在师尊面前,我何曾有过半点失礼越界的行为?”
“是。”闻辛瞥了他一眼,“你不但对师尊规规矩矩,也对我彬彬有礼,当着师尊的面,你都不敢跟我有一丝亲密的举动。”
“可不是吗?而且师尊他有心病。我不敢刺激他,也是怕他一动怒,会伤了心脉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……可是这么一来,你不就是单相思了吗?”
谢问仿佛心口上被狠狠戳了一刀,叹气道:“是啊,我就是单相思。不过,我喜欢他是我的事。这跟师尊怎么看我没有关系。不管师尊喜不喜欢我,我的心情都不会改变。”
闻辛低声道:“可是这样不会很痛苦吗?一直思念着一个得不到的人……”
谢问抬起头来,望着悬挂在夜空中的那一轮皎洁的明月,“闻辛,你看,那轮月亮美不美?”
闻辛跟着他抬起头:“是很美,这又怎么了?”
“月亮这么美,我们爱她,敬她,写诗作赋地赞美她,可她也只是遗世独立地悬在夜空,永远不属于任何一个凡人。”
闻辛望着那一轮明月,若有所思地道:“你的意思是,月亮离我们太远了,即使无法真正得到,也不觉得特别失落?”
谢问摇摇头:“不,我只是觉得,美好的东西不一定非得握在自己手心才是最好的。就像月亮,哪怕我只是远远地望着他,就觉得很开心了。”
闻辛沉默了:“你们中原人的心思真是太难懂了。我就不一样,我就觉得既然是喜欢的,就一定要牢牢抓住。哪怕只是把月亮盛在杯里也无所谓,若我爱她,就不论说什么也要得到她。”
谢问笑了,搂住闻辛的身子:“我就喜欢你这种志在必得,非我莫属的性子。”
闻辛也伸臂搂住谢问的脖子,皱着眉头道:“谢问,你的心思太复杂,我不懂。”
“没关系,人与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。没必要强行理解。再说,正是因为不懂,才会激发对方的好奇心和探究心,就像当初我遇到你的时候一样。”
“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?”
“因为当时我是真的对你很好奇,一开始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,到后来又纳闷为什么你明明恨我却总是处处帮我,为什么明明可以选择更好的前程,却这么想不开地抛弃一切跟着我。”
闻辛脸一红:“那你现在知道了吗?”
谢问摇摇头:“还是不知道。”
“笨!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。就是……”
谢问捂住他的嘴巴:“你别说,我要自己猜。”
“哈?那你得猜多久啊?”
“一辈子。”
谢问堵住闻辛的唇,将他按在床上,深深吻了下去。
窗外,一轮明月高悬,一株桃花含着露水随风轻颤,在夜色的掩映下,偷偷却张扬地绽放。
与此同时,柳园的墙外。
皇甫轲独自一人站在湖心的拱桥之上,低头望着幽深宁静的湖水。
一阵微风吹过,他如雪的长发便轻柔地飞扬起来。
“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,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。”
寒光一闪,皇甫轲转身,手中长剑骤然出鞘。
倒映着星霜的锋利剑身抵在了身前之人的脖
子上。
李延昭却不为所动,只是望着皇甫轲,手里摇着折扇微微一笑:“翩若游龙,婉若惊鸿。传说中的洛神,也不过如此吧。”
皇甫轲的眸子中闪着寒光:“收起你的油腔滑调。我不吃这套。”
李延昭苦笑道:“司衡真人,有话好好说,别动刀子啊,是明月楼的菜不合您胃口?还是这柳园您住不惯?”
皇甫轲冷冷地道:“我跟你说过,不准你动他。”
李延昭一脸无辜地扬起手,耸了耸肩:“都是误会一场。你先息怒,冷静一下好吗。”
“我很冷静。”皇甫轲盯着李延昭,一字一句道,“万骨冢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李延昭无奈,叹了口气:“我对你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坑害他的。我的目标从头到尾只有成渊一个,你也是知道的。”
皇甫轲剑身一抖:“那他怎么会差点在万骨冢丢了性命!?”
“我这不也没料到他和那姓闻的小子会半路杀出来嘛!司衡真人,相信我,就算给我一万个胆子,我也不敢动你的宝贝徒弟一根汗毛啊。”
皇甫轲冷冷注视了他半晌,终于慢慢收回了剑。
“如此,我便再相信你一次。”说着,他转过身去,背对着李延昭道,“最后警告你一次,休要碰我的底线。”
说罢,化作一抹清影,飘然消失在夜色之中。